《社交逆境》海报纪录片《网络审查员》宣传海报。本片首次披露网络审查作业的真实现状,也展现了审查作业对“清洁工”造成的精神创伤。
伊森是令我颇感意外的一个美国年轻人,我是在研究生课堂上认识他的。当我向他询问经常使用什么社交媒体时,他回覆他没有使用任何一款,联系朋侪只是打电话、发短信,我不禁讶异。固然,对更多人而言,社交媒体不行或缺,它不仅深深地嵌入了人们的生活,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深刻影响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如,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一些荒谬绝伦的谣言正是借由社交媒体广为流传,无形中增加了人们的恐慌,好比曾经有传言说5G网络会导致病毒的流传,更有甚者,竟然相信“多喝水能排挤病毒”,或者怀疑“吃中餐会熏染病毒”。 著名科技作家尼古拉斯·卡尔肯定地断言,在我们恣意享受互联网慷慨施舍的历程中,我们正在牺牲深度阅读和深度思考的能力。因此他把自己的新书直接命名为《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并声称“我们越来越多的人生体验通过电脑屏幕上闪烁摇曳、虚无缥缈的符号完成,最大的危险就是我们即将开始丧失我们的人性,牺牲人之所以区别于机械的本质属性”。
不像是洒脱的伊森,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不管愿意与否,我们都已经被林林总总的社交媒体裹挟,它组成我们生活的重要部门。可是,很少有人思考,社交媒体究竟如何运作,它的本质是什么,又如何影响甚至改变人类生活。
杰夫·奥洛威斯基导演的纪录片《社交逆境》会见了曾经在谷歌、脸书等知名社交媒体事情的专业人士、公益组织等,正是试图展现社交媒体的那些“隐秘的角落”——这些看似温情脉脉,充斥着欢喜、奇幻元素的网络“宠儿”,是如何通过数据、算法及眼花缭乱的设计去操弄人们的行为与看法。 许多人以为,我只不外是和朋侪用一种新颖的方式联系,不外是寓目了一些喜欢的视频或者贴文,并没有损失什么,但这恰是社交媒体的商业模式。正如那句名言:“你没有花钱买产物时,你自己就是产物。
”我们将社交媒体作为一个交流的“工具”,而在社交媒体公司看来,每一个用户不外是一组数据、一个运算节点,通过大量收集用户的信息,通过庞大的算法,它就能准确地分析每一个用户的性格、偏好,甚至什么时候寥寂,什么时候焦虑,进而有选择地推送有商业价值的内容或者广告。也就是说,社交媒体仅仅通过出售用户的注意力,就能获得庞大的商业回报,它成为一种基于人工智能的“监控资本主义”。
对于一般用户而言,在细密的算法诱导下,对社交媒体的成瘾险些不行制止。放眼望去,几多人盯着手机目不转睛?除了人们自身的社交需求,社交媒体的智能推荐还提供“间歇性正增强”,人们就不停地刷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信息。这就像“毒品”,险些成为一种生理需求。社交媒体成瘾问题,对青少年的影响尤其严重。
美国1996年之后出生的一代,陪同着社交媒体的降生发展,被称之为Z世代,他们受到的影响更大。社交媒体上的点赞、加心、竖起拇指等设置,组成一种激励的短期信号,让青少年根据所谓的完美尺度去改变自己。 有一本书叫《给孩子的网络生存手册》,书中形貌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典型现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手机、ipad酿成了最好的哄娃利器,而大街上、公园里,许多频频关注手机的年轻怙恃对自己身边的孩子视若无睹…… 恐怖的是,社交媒体不仅收割青少年的注意力,还在控制他们的价值观与自我认同,这加剧了焦虑、抑郁症的发生。
据统计,2011年以来,美国非致命性自伤而送医抢救的少女,增加了三倍多;10到14岁年事段女孩的自杀率增长了151%。险些所有这些社会“病症”,最终都指向了社交媒体。 这部纪录片的深刻之处在于,它展示了社交媒体的运营逻辑,不仅仅是对小我私家,还加速着社会的撕裂。
差别于现实社交的随机性,基于网络的社交媒体通过算法摆设人们的社交,推送切合详细小我私家偏好的内容。沦落于社交媒体中,不停地看到类似的信息或者看法,就会认为大家都和自己持有同样的想法,这进一步增强了自己原有的信念。
人们在差别的社群中接受差别的信息,基于差别价值观发生差别的认知事实,于是就形成政治南北极化现象。在美国,共和党的支持者认为民主党威胁美国的生存;相反,民主党人认为共和党才是民主的敌人…… 政治看法的歧异或许尚可容忍,严重的是,有时社交媒体导致的政治极化还可导致社会的杂乱与暴力,如缅甸广泛应用的脸书,由于曾系统性地散播民族宗教的愤恨性言论,导致当地罗兴亚族穆斯林遭到暴力看待,数十万人不得不避走他乡。再如美国的“黑人命也是命”运动,种种社交媒体片面、极化信息的流传,恐怕也是重要的动因。
基于差别文化或者利益,任何社会都存在差别的意见,但经由社交媒体,恒久在类同社群中只看自己喜欢的信息,各人只信自己认同的看法,社会就无法通过协商促成共识,社会问题就不能有效解决。 互联网的飞速生长,社交媒体的普及,似乎增加了获取知识的可能,但人们为什么还会相信假新闻?首先是因为现在的图像、视频编辑技术十分成熟,人们很难获得原初的真实,眼见纷歧定为实。
其次,互联网看起来使知识更易获取,但实际上,在未经科学思辨的训练之下,信息爆炸增加了人们的盲目性。正如斯坦福大学科学史专家罗伯特·普罗克特在研究烟草行业宣传中缔造的新词“比力无知学”:面临有意识地散播的混淆视听的种种康健理论,消费者实际变得更无知,而实力雄厚的行业就是通过营造无知气氛来推销自己的产物。 最后,我们总以为算法是科学的、客观的,实际并非如此,它们是由人操控的,充斥着利益算计的主观性。
因此,有研究发现,在社交媒体上假新闻的流传速度比真的新闻要快六倍,因为耸人听闻的阴谋论、假新闻更能吸引眼球,进而也更容易使网络公司赚钱。是故,近年来潜伏儿童贩卖的“披萨门”“地球是平的”等网络假新闻层出不穷,其中原因是,社交媒体的算法某人工智能解决不了假新闻的问题,它只能使差别群组中人们的认识越发歧异,难以形成关于真相的共识。 《纽约时报》脱销书作家乔恩·罗森用了三年的时间,周游世界造访了众多起“人肉世界”的受害者。
这些被“人肉”者因为在民众场所或者社交媒体上揭晓了一些错误的言论从而招致扑灭性的羞辱和“人肉”。“民众的羞辱如同一阵飓风不仅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还波及了他们的生活半径的其他人,他们被羞辱、讽刺、妖魔化,他们无力申辩。这场羞辱的再起运动正席卷我们的土地,正义被普通化,缄默沉静的大多数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话语权,但我们究竟应该如何运用我们自己的声音?我们自行界说正义的界限,我们无情地寻找他们的缺点,羞耻逐渐酿成了一种社会控制的方式。
”他说:羞耻,是这个世界最被低估的气力…… 经由十余年的迅猛生长,中国的互联网工业,以及社交媒体已然规模庞大,《社交逆境》虽然讲的主要是美国,但仍然给我们诸多启示。类似美国的Z世代,我们周围的孩子同样因互联网、社交媒体而改变,他们在现实中或许孤僻、自我关闭,但一进入社交媒体就显得兴奋、活跃。每当看随处于发展关键期的孩子们,在“间歇性正增强”“黄金六秒原则”等等的算法中止不住地刷手机,在抖音、“王者荣耀”的虚拟世界里流连忘返,都不能不让人发生深深的忧虑。
对于社交媒体公司经心设计的商业模式,我们不能仅仅期待其自律,更应该强化外部的执法治理,通过更明确的执法指引或规制,对网络用户数据信息,尤其是青少年的身心康健予以掩护。 在这么一个全新的领域中,网络运营、人工智能等方面技术专家的道德知己与责任感尤为重要,正如该片中前谷歌设计伦理师崔斯坦·哈里斯,他强烈建议在社交媒体等网络产物设计中加入伦理考量。
他去职后开办“人文科技中心”,使用种种时机呼吁人们重视社交媒体的伦理问题,他说,科技进步同时是“乌托邦和扑灭”(utopia and oblivion),“我们缔造了它,我们也有责任改变它”。 或许基础的原因在于,在文明和健全的社会,“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人的价值、尊严应该获得最高的尊重,而不能仅仅被作为可资掘客与使用的“资源”。
泉源:检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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